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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几天,中东部多个城市空气污染指数爆表,多地迎来史上最脏天气。北京最夸张,部分监测点PM2.5值甚至瞬时破千。因为工作原因,在这次雾霾中中枪的10个污染最重的城市中,我有幸去过7个。

这次,我同样因工作原因,赶在雾霾降临北京之前,在山西长治和河北邯郸采访期间提前体验了一把污染指数达500的超级烂天气。

考虑到山西整体的空气水平,长治的空气并不算太差,甚至可能是山西空气质量最好的城市之一。为证明长治空气好,山西当地的朋友不惜用“适合人类居住”加以形容。他对长治空气的赞誉我无法接受,毕竟这“不算太差”的空气,至少也是轻度污染水平。

1月8日下午,我离开长治,乘车去往邯郸。青兰高速公路从太行山脉穿过,一路雾气弥漫,相当梦幻。但梦幻的代价是,空气能见度真的很低,以至于高速公路上许多路段的限速只有60公里/小时。150多公里的路程,我们竟然在不堵车的情况下走了三个小时。

下高速时已是晚上六点,邯郸已经在迷雾中静候多时。司机排队交费时开了会儿窗,很快,我就闻到空气中的异样,颗粒很多,混杂着煤灰和焦油味。前方,几个模糊的红字在迷雾中闪烁,待车子凑近才看清写的是“开放的邯郸欢迎您”,字底下还有一连串的树状灯,目测枝蔓蔓延两三百米。

“邯郸政府真够意思啊,在进城路口树这么大一块城市广告牌!”我说。

“什么广告牌?这是温泉中心,是个大楼。你看仔细咯。”司机说。

我擦亮眼睛,还是看不出来。哪里有什么大楼,司机一定是在骗我。我看到的只有二维平面上发光的灯管和大字。

汽车开到大楼跟前二三十米的距离时,我还是只能看到发光的灯管和大字,灯管背后的建筑实体依旧淹没在雾霾中。不过,灯管下面亮着白炽灯的杂货小铺让我相信了司机的说法,这真是一座大楼,虽然它已消失在迷雾之中……

第二天早晨醒来,我拉开窗帘,便被眼前所见震惊了。除了一片灰蒙蒙的雾霾,我什么都看不见。我戴好口罩,打开窗子,探出脑袋,希望能辨别出昨天夜里闪烁着灯光的高楼和街角的学校,但除了雾霾,什么也没有。我接着朝下看,依稀能辨别出主干道上的行人和车辆。他们几乎是在迷雾中穿行,仿佛电视剧《西游记》里的孙猴子踩着筋斗云漂移。考虑到我住在15层,当日的能见度可能不足百米吧。

我又打开邯郸市环保局网站,查看官方发布的空气污染监测数据。不出意外,几个监测点的污染指数指均达到490以上,两处监测点数值停留在500。

在这种天气里出门,真是需要勇气。戴一层3M口罩吧,可吸入颗粒物那么多,恐怕扛不住。戴两层3M口罩吧,又喘不过气来。但无论如何,我是不敢不戴口罩的。不过,走在邯郸的大街上,像我一样的“口罩党”却屈指可数,我不得不佩服邯郸人民的勇气。

1月10日,我乘高铁离开邯郸,途径污染最重的石家庄和保定,终点北京。一路所见,只能用色卡上深浅不一的黄色和灰色系来形容:浅灰、灰、黄、暗黄、屎黄、屎黄、灰白……

回到北京后,我立即流涕不止,却无感冒迹象。在北京生活六年,我从来没有得过“北京咳”,在这次的“极端天气”面前,却终于扛不住,患上了鼻炎。

老实说,在这次超级雾霾天之前,我一直觉得北京的空气质量没有大家说的那么糟糕。而我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觉,是因为我自诩在兰州、西安、成都、重庆、武汉、长沙等地见过更糟糕的空气。甚至,在很多滨海的南方城市,如上海、南京和杭州,我也撞见过尘埃漫天的脏空气。

最惨的经历是,在甘肃白银,由于空气太糟糕,我只能在夜里戴着口罩睡觉。即便如此,眼鼻喉因受到刺激,依旧不时咳嗽、眨眼、流眼泪,整夜难眠。显然,这样的空气已超过我身体的忍受极限,当地人却对这样的空气表示知足。他们告诉我,在过去,只要冶炼厂、硫酸厂、化肥厂一排烟,即便紧闭门窗,还是能在屋里闻到刺鼻的气味,谁也不敢出门。

两周前,我在博客里吐槽兰州的坏空气。我引用兰州当地人的说法,称之为“最糟糕的空气”。现在,我不得不自抽嘴巴,收回这个草率的判断。中国城市空气质量,实在是找不出“最糟糕”,真是没有最差,只有更差。

 

河北邯郸,2013年1月

湖南湘潭,2012年4月

湖北洪湖,2012年6月

甘肃白银,2012年12月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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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虹桥

刘虹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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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媒体人,现居巴黎,从事自由撰稿和独立咨询。关注水、环境、气候、绿色金融和ESG投资等泛可持续议题。联系:liuhongqiao1@gmail.com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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